《唐才子传》是元代辛文房所编撰的评传汇编集。记载唐、五代诗人简要的评传。辛文房,字良史,元代文学家,西域人,曾官省郎。能诗,与王执谦、杨载齐名,有《披沙诗集》,已佚。
《唐才子传》共十卷,作者辛文房,字良史,西域人。此书对中﹑晚唐诗人事迹所记尤详﹐也包括部分五代诗人。按诗人登第先後为序。书中保存了唐代诗人大量的生平资料﹐对其科举经历的记叙更为详备。传後又有对诗人艺术得失的品评﹐多存唐人旧说﹐其中颇有精辟之见。但所述多有失实﹑谬误之处﹐如谓骆宾王与宋之问唱和灵隐寺﹐《中兴间气集》为高适(实为高仲武)所编﹐李商隐曾为广州都督等。也有因误解材料而造成错误﹐如刘长卿传﹐记权德舆称刘长卿为“五言长城”﹐而据权德舆《秦徵君校书与刘随州唱和诗序》﹐实是刘长卿“自以为五言长城”等。
上海花千坊书成于元大德八年(1304)。原本10卷﹐明初尚存﹐《永乐大典》在“传”字韵内曾录其全书。但此部分《永乐大典》今亦佚。清《四库全书》馆臣从《永乐大典》其他各韵中辑出243位诗人的传记﹐附传44人﹐共287人﹐编为8卷。日本《佚存丛书》有10卷本﹐有278位诗人的传记﹐附传120人。有清陆芝荣等《佚存丛书》校刻本。又有清《指海》本﹐以日本本为底本﹐校以《四库全书》本﹐1957年古典文学出版社用日本本重印﹐另附《指海》本校记。
《唐才子传》被列为国学入门必读书目之中。后人傅璇琮所编《唐才子傅校笺》以日茂元刊十卷本为底本,校以日藏五山本、正保本、《佚存丛书》本以及《四库全书》本、三间草堂本、《指海》本等海内外世傅版本、校订精审,堪称定本。笺证的重点在探索史料来源、纠正史实错误、补考原书未伯重要+事迹,以全书所收近四百位唐代备的重要事迹,以全书所收近四百位唐代重要诗人的生平和创作为基本架构,通过对他们生平事迹、诗文创作、作品流会心等基本史料来龙去脉、是非真假的逐条考证,起到了有唐一代诗人事迹资料库的作用。
《唐才子传》是中国二十多位唐代文史学者多年协作研究的结晶,集中代表了世纪唐代诗人群体研究的最高成就。
上海花千坊《唐才子传》今人整理的主要版本有:周本淳《唐才子传校正》、王大安校订《唐才子传》、舒宝璋校注《唐才子传》、孙映逵《唐才子传校注》,李立朴《唐才子传全译》。孙映逵就是《唐才子传校笺》的校勘者。几种校本,以周本为上;王本《前言》是一篇全面评价的文字,不多见。
撰者辛文房,字良史,是元代前期的西域人。他以唐代诗人中号称“五言长城”的刘长卿的字为名,以被赞为“珪璋特达”的于良史的名为字,可见是一位极为热爱唐诗又非常倾慕唐代诗人气质的才子。但由于史料缺乏在对他的详细经历已很难弄清楚了,只能据一些零星资料对他的事迹略知一二。
上海花千坊辛文房曾为省郎,曾游历祖国东南山水名胜,在当时有诗名,与王执谦、杨载齐名,有《披沙诗集》,已佚。
元代著名诗人张雨《勾曲外史贞居先生诗集》卷四存有《元日雪霁早朝大明宫和辛良史省郎二十二韵》诗一首,结句说:“怜君守华省,琢句废春宵。”元代陆友仁《研北杂志》卷下云:“王伯益,名执谦……同时有辛文房良史,西域人;杨载仲弘,浦城人;卢亘彦威,大梁人,并称能诗。”此处所列的杨载为“元代四大家”之一,乃当时文坛领袖,“声名满天下”,辛能与之并,可见当时之影响。可惜他的诗作现代只存两首小诗,已难窥其大端。元代诗人马祖常所作《辛良史<披沙集>诗赞》云:未可披沙拣,黄金抵自多。悠悠今古意,落落短长歌。秋塞鸣霜铠,春房剪画罗。吟边变馀发,萧飒是阴、何。
辛名诗集《披沙集》取梁钟嵘《诗品》“披沙简金,往往见宝”(陆机)意。从马祖常诗中可知,辛诗既有“秋塞鸣霜铠”的金戈铁马式豪迈之气,又有“春房剪画罗”的小桥流水式柔美之情,其风格和内容是丰富多样的。从诗的最后两句中我们还可看发出,辛对诗歌创作是极为认真和刻苦的。
辛即专虑斯道,故向往唐代诗家,乃“游目简编,宅心史集。或求详累帙,因备先传。撰拟成篇,斑斑有据,以悉全时之盛,用成一家之言”,于元成宗大德甲辰(1304年)写成此书。从此书中我们可以领略辛文房那旁搜博采、驾驭史料的非凡能力,而且可以看出他洞晓中国诗歌的渊源和流变,对唐代诗歌的空前兴盛和辉煌成就有着精深的研究。由此可见,他不仅是一位知名当世的诗人,还可称得上是一位卓越的文艺批评家。(摘自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2月版李立朴译注《唐才子传全译*前言》)
上海花千坊辛文房为写此书,涉猎了极为广泛的文献,取材亦多可信。
上海花千坊传文首录正史,全书八十余篇采自《旧唐书》、《新唐书》的列传、附传,有四十余篇采录《新唐书·艺文志》的附注。
上海花千坊在唐代文献方面,辛氏所涉猎的有唐人自传、别传、集序、行状、墓志,并从各传主诗文及他人酬赠作品中勾稽事迹,这些多为第一手资料,尤为可贵。如王湾、张諲、沈千运、康洽、王季友、朱昼等人向无传记,辛氏皆据上述有关文献广搜博采,熔铸成篇,成为研究者年珍视的资料。
唐五代人的笔记辛氏也多有择采,如《朝野佥载》、《隋唐嘉话》、《大唐新语》、《唐国史补》、《集异记》、《明皇杂录》、《刘宾客佳话》、《幽闲鼓吹》、《唐摭言》、《鉴戒录》、《北梦琐言》、《因话录》等数十种,多取脍炙人口的逸事趣文,大充实了传文内容,也使本书的可读性大为提高。
上海花千坊宋代文献方面,辛氏主要采辑《诗话总龟》、《唐诗记事》和极为重要的《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这两种书目提要,广泛吸收了宋人对唐代诗人的研究成果。
上海花千坊很多唐代诗人的有关资料是靠辛氏此书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如唐人所撰多种《登科记》久已亡佚,清代徐松撰《登科记考》一书,乃大量征引辛氏此书中所录唐人登科资料,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唐才子传》八卷,元辛文房撰。文房,字良史,西域人。其始末不见于史传,惟陆友仁《研北杂志》称其能诗,与王执谦齐名,苏天爵《元文类》中载其《苏小小歌》一篇耳。是书原本凡十卷,总三百九十七人,下至妓女、女道士之类,亦皆载入。其见于新、旧《唐书》者仅百人,余皆从传记、说部各书采辑。其体例因诗系人,故有唐名人,非卓有诗名者不录,即所载之人,亦多详其逸事及著作之传否,而于功业行谊则祗撮共梗概。盖以论文为主,不以记事为主也。大抵于初、盛稍略,中晚以后渐详。至李建勋、孙鲂、沈彬、江为、廖图、熊皦、孟宾于、孟贯、陈抟之伦,均有专传,则下包五代矣。考杨士奇《东里集》有是书《跋》,是明初尚有完帙,故《永乐大典目录》于《传》字韵内,载其全书。
上海花千坊今《传》字一韵适佚,世间遂无传本。然幸其各韵之内,尚杂引其文,今随条摭拾,裒辑编次,共得二百四十三人,又附传者四十四人,共二百八十七人,谨依次订正,釐为八卷。按杨士奇《跋》,称是书凡行事不关大体、不足为劝戒者,不录。又称杂以臆说,不可尽据。盖文房抄掇繁富,或未暇检详,故谬误牴牾,往往杂见。传后间缀以论,多掎摭诗家利病,亦足以津逮艺林,于学诗者考订之助,固不为无补焉。
上海花千坊正如作者在成书后所作的《引》中所说的:“异方之士,弱冠斐然。狃于见闻,岂所能尽?敢倡斯盟,尚赖同志相与广焉。”此书中确有一些明显的舛误和不足。
现在能见到的最早对本书进行评论的是明代初年的杨士奇,他的《东里文集》卷十所载《书唐才子传后》一文中在肯定了“于辛所录,宜有所取”后说:然唐以诗取士,三百年间,以诗名者,当不止于辛氏所录。如郭元振、张九龄、李邕之徒,显于时矣,而犹遗之,况在下者乎?而辛所录又间杂以臆说,观者当择之。
清代《四库全书总目》举例纠驳《唐才子传》缺失说:今考编中,如《许浑传》称其梦游昆仑,《李群玉传》称其梦见神女——杂采孟棨《本事诗》、范摅《云溪友议》荒唐之说——当无史裁。又如储光羲污禄山伪命,而称其养浩然之气,尤乖大义。他如,谓骆宾王与宋之问唱和灵隐寺中,谓《中兴间气集》为高适所选,谓李商隐曾为广州都督,谓唐人学杜甫者惟唐彦谦一人,乖舛不一而足。
上海花千坊公正的说,这些批评基本上是符合实际的。周本淳先生将此书的讹误概括为四个方面:一是时间失次,二是地理讹误,三是误甲为乙,四是褒贬失实。其例甚多,详见本书正文注释。分析起来,辛氏致误的原因约有两点:
一、所采原书本身已误。如卷五《张仲素传》云:“魏文帝有云:‘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词为卫。’”殊不知魏文帝从无此论,而宋代陈师道《后山诗话》将杜牧此语误属曹丕,辛氏乃沿年后山之误。在诗人事迹方面,辛氏的重点是标举诗格,而轻于考述行迹,故多采笔记小说。而唐五代后期的笔记小说,因受到传奇的长期浸染,叙事务求新奇动人、曲折有致,往往虽叙述时人事迹,却大加渲染夸张,与传奇小说已难以区分,情况十分复杂。辛氏难以一一考辨所载事实的真伪,一旦采择入传,又往往踵事增华,则距事实更远。如《四库全书总目》所指出的本书卷七《许浑传》称其梦游昆仑一事,系节录孟棨《本事诗·事感第二》,而此事见录于早《本事诗》四十年的唐代卢肇所撰《逸史》一书,事主乃是许瀍。辛氏沿用误说,又加臆评,完全曲解了许浑的性格。
上海花千坊二、所采原书不误,而辛氏误读误解。如所采《郡斋读书志》卷四上柳仪曹评陈子昂语,柳仪曹本指柳宗元,辛氏误解为格柳公权。又如《郡斋读书志》著录《雍陶集》时说:“唐志集十卷,今亡其半。”唐志,系《新唐书·艺文志》的简称,辛氏误为雍陶诗集名,在卷七《雍陶传》中说“有《唐志集》五卷,今传。”皆为典型的例子。
客观上说,辛氏在唐亡后三百多年后,以一己之力,博访史料文献,把零散材料系统化,为一代诗人写传,其中艰难可以想见。更难能的是提出了许多有益的论点,不愧为唐诗之功臣,虽然有诸如此类的缺陷,但瑕不掩瑜。《四库全书总目》说:“盖文房抄掇繁富,或未暇检详,故谬误牴牾,往往杂见。然较计有功《唐诗记事》,叙述差有条理,文笔亦秀润可观。传后间缀以论,多掎摭诗家利病,亦足津逮艺林,于学诗者考订之功,固不为无补焉。”这个评价不失公允。
上海花千坊《唐才子传》有以下几个特点值得注意:
上海花千坊一、本书名以“才子”,实乃以是否擅长于诗为取舍标准,至于其人之德行、功业、身世等等一概不论。如叛臣贼子苏涣、性险躁谲怪而好利的吕温、乐妓如薛涛、女道士鱼玄机、以及其它僧道中人和布衣之士,只要以诗才见长,在本书中以传主身份出现者所在多有。而名臣如姚崇、宋璟,硕学如颜师古等虽有诗传世,但不以诗才见称于世,本书皆不录。
二、本书入传以时代先后为序,同时代者则以科举及第先后为序。作者欲以诗人出现的次序和诗风的嬗变阐明有唐一代诗歌的发展轨迹,摒弃历代史传先儒术而后方外,重男子而轻妇女的成例,既不以传主之职业贵贱或思想异同分等级,也不以诗人之门第尊卑或仕宦穷达分高下,这种作法在今天看来是科学的,在当时也是颇为特出的。
上海花千坊三、本书突出了诗人参加科举的情况,从而兀显出时代习俗。各传主有科名的均突出其及第之年,以及当榜首或主试官员之姓名,此中颇含深意。
上海花千坊科举作为中国古代的一种重要的选官制度,发端于隋,形成于唐,从此相沿不废。唐代科举分为制科和常科。制科“以待非常之才”,名目繁多,设置不定;常科主要有进士、明经两科,虽云并列,但及第之难易、地位之高下自别霄壤。唐人最重视的进士科,每科取中的不过二、三十人,而其中“位及人臣常十有二三,登显列十有六七”,故登第之难如月中折桂。正如此进士及第成为了读书人最向往的,即使位登显列,如果没有进士身份,也“终不为美”。
上海花千坊围绕科举考试而产生的“行卷”之风,在本书中也多有反映。行卷就是应试者选取自己平时得意的作品,写成卷轴,在考试之前呈现给主考官或有地位的人,通过这些作品博取好的声名,以有利于自己的科举考试。由于唐代科举的试卷是不糊名的,主试官往往以举子们诗名的大小决定是否录取,故行卷之风极盛。如《白居易传》记白居易年轻时诗名未显,以诗向顾况行卷,顾况很轻视他,等顾况看到卷中“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以生”时大为叹服。白居易的行卷获得了出奇制胜的效果。唐诗的繁荣与行卷之风的盛行是有一定关联的。了解这些有助与大家对唐朝社会的理解和感知。
四、本书记述诗人略于仕履行迹而详于遗闻轶事,而这一切又都围绕诗歌展开。授诗、学诗、作诗、赏诗、评诗、献诗,多录名篇警句以为例证,所以辛氏展示给读者的,并不是一篇篇枯燥的生平履历,而是一个个禀性各异,面容鲜活的才子形象。如《贾岛传》云:
上海花千坊尝跨蹇驴张盖,横截天衢。时秋风正厉,黄叶可扫,遂吟曰:“落叶满长安”,方思属联,杳不可得。忽以“秋风吹渭水”为对,喜不自胜。因唐突大京兆刘栖楚,被系一夕,旦释之。
上海花千坊此类秩事使传主性情跃然纸上。
辛氏还通过许多生动事例,展示了唐代朝野上下对诗歌的重视程度。如《韩翊传》中记德宗指明将知制诰授予“春城无处不飞花”的韩翊;《王湾传》中,宰相张说将王湾的佳句“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亲笔题写在政事堂上;《刘希夷传》中,刘希夷的舅舅宋之问竟因刘没有将自己写的佳句给他而派人用土囊将刘希夷压死在旅馆中;《李涉传》讲李涉遇盗,盗不取其财而索其诗,并对李涉“牛酒相遗,再拜送之”。这些事例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上海花千坊五、本书各传之后时见简要评论,或论诗、或论人、或论事,不拘一格,随感而发。其论诗部分,涉及各家诗歌的艺术成就及风格流变,多取自前人旧评,如《新唐书》、唐·殷璠《河岳英灵集》、高仲武《中兴间气集》、宋·敖陶孙《诗评》、严羽《沧浪诗话》等。亦有自出机杼者,如卷八之《于濆传》论晚唐诗云:
观唐诗至此间,弊亦极矣。独奈何国运将弛,士气日丧,文不能不如之。嘲云戏月,刻翠粘红,不见补于采风,无少裨于化育。徒务巧于一联,或伐善于只字。悦心快口,何异秋蝉乱鸣也。于濆、邵谒、刘驾、曹邺等,能反棹下流,更唱瘖俗,置声禄于度外,患大雅之凌迟,使耳厌郑卫,而忽洗云和;心醉醇醲,而乍爽玄酒。所谓“清清泠泠,愈病析酲”,“逃空虚者,闻人足音”,不亦快哉!
此论从宏观上考察唐诗流变,尤其强调诗歌的社会功能,深得儒家诗教之旨。在论人方面,辛氏鄙视那种出身显贵而虚度岁月的纨绔子弟:“又若以位高而金多,心广体胖而富贵骄人,文称功业黯黯,则未若腐草之有萤也。”赞扬那些虽出身寒贱,却因勤奋向学而在文学上奋发有为的人:“汪遵,泾之一走耳。拔身卑污,夺誉文苑。家贫借书,以夜继日,古人阅市、偷光,殆不过此。昔沟中之断,今席上之珍。丈夫自修,不当如是耶?”这些观点,都是有积极意义的。
六、本书文笔秀润可观,用典常入化境。如卷五《韩愈传》赞云:“公英伟间生,才名冠世,继道德之统,明列圣之心。独济狂澜,词彩灿烂,齐梁绮艳,毫发都捐。有冠冕佩玉之气,宫商金石之音,为一代文宗,使颓纲复振,岂易言哉!”气势磅礴,颇有点韩文的遗风。又如同卷《朱放传》:“未几,不乐鞅掌,扁舟告还。贞元二年,诏举韬晦奇才,诏下聘礼,拜左拾遗,不就,表谢之。忘怀得失,以此自终。”文中“鞅掌”一词,人皆知出自《诗经·小雅·北山》,而“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八字乃暗用陶渊明《五柳先生传》中成语,既恰到好处又使人不觉,可谓出于神而入于化,天衣无缝。(摘录自李立朴《唐才子传全译*前言》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2月版)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唐代是诗国的巅峰时期。
有唐一代,诗坛英杰辈出,群星璀璨,使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以今天所见的材料而言,清代康熙御定《全唐诗》共录诗人二千二百余人;日本学者编《全唐诗逸》三卷,又得诗人一百二十八人(其中八十二人不见于《全唐诗》);近出《全唐诗补编》(中华书局,含《全唐诗外编》、《全唐诗续拾》),又得一千五百人左右。千载之下,尚有如此众多的诗人有作品传世,可见当时诗人阵容之盛大。
然而,唐、五代诸史中诗人入传者很少,传记也十分简略。名重诗坛者如岑参、李颀、韦应物、刘长卿、王建、许浑、皮日休等均无传。大量诗人的生平资料,散见于唐宋人的诗文集、笔记小说、诗话、书目提要等文献中。南宋计有功编辑《唐诗记事》,以广博的见闻辑录了唐代诗人及其作品的大量史料,但其“重在录诗”,故《四库全书总目》将其归属集部的“诗文评类”,不入史部。在辛文房以前,没有一部唐代诗人的传记专书。
至元代,辛文房对上述唐宋以来的大量史料广为搜罗,排比考订,并“触事兴怀”,间出精采评论,精心结撰成《唐才子传》十卷。此书不仅将隋大业初年至五代末年约三百五十年间近四百位诗人的神采风貌蚀刻其中,使许多史传无名的诗人事迹不致湮灭,而且保存了大量诗歌评论资料。清人伍崇曜称:“其书评骘精审,似钟嵘《诗品》;标举新异,似刘义庆《世说》;而叙次古雅,则又与皇甫谧《高士传》相同”。颇得此书神韵。
《唐才子传》写成于元大德八年(1304)。写成后在元代即已刊行。
杨士奇《书<唐才子传>上海花千坊后》称其所见云:“十卷,总三百九十七人。”虽较辛氏《引》中所称人数少一人,但相信此书在明初尚有足本流传,杨氏或少计一人也有可能。明永乐年间编修《永乐大典》,将本书收入《传》字韵内,但此部分《永乐大典》今亦佚。
清乾隆年间编修《四库全书》时,“《传》字一韵适佚,世间遂无传本。”《四库全书总目》称:“幸其(《永乐大典》)各韵之内,尚杂引其文。今随条摭拾,裒辑编次,共得二百四十三人,又附传者四十四人,共二百八十七人。谨依次订正,釐为八卷。”因此《四库全书》所收的《唐才子传》只是一个辑佚本,条目既已残缺,编次又迥异原刊,惟辑佚者据两《唐书》等史籍对传文作了一些订补,读起来显得文从字顺,对校勘者尚有参考价值。
上海花千坊所幸元刊十卷足本很早就已传入日本,得以完整保存。日本人先后据以刊刻了几种版本,主要有十四世纪后期刊行的“五山本”,正保四年(1647年)刊行的“正保本”,享和二年(1802年)天藻山人据“五山本”以活字重印后收入《佚存丛书》的“佚存本”。清代嘉庆年间,“佚存本”回流中土,国内学人以《四库全书》八卷本与之对校,又先后刊刻了几种版本。其中嘉庆十年(1805年)陆芝荣三间草堂刊本、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钱熙祚刊《指海》本校勘较精,颇具价值。
清代光绪年间,宜都杨守敬从日本访得一个元刊十卷足本,乃是现存各种十卷本的祖本,最具原始面貌。遵义黎庶昌以珂罗版将其影印,这是目前所见到的最好版本。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国内对《唐才子传》的笺注整理工作陆续取得了一些引人注目的成果,校注本如周本淳的《唐才子传校正》、舒宝璋校注的《唐才子传》、孙映逵的《唐才子传校注》、傅璇琮先生主编的《唐才子传校笺》等。其中周、孙二本各具特色,皆足称道;而傅本乃汇集了国内有关专家对唐代诗人的研究成果,探索《唐才子传》的材料出处,纠正其史实错误,补考原书未备的重要事迹,广搜博讨,抉微探幽,是目前有唐一代诗人事迹的材料库。
上海花千坊以上各重史实和材料,而对词语的注释尚嫌简略,语言不够通俗,不便广大读者阅读。1994年出版,由李立朴校注的《中国历代名著全译丛书》本是一个比较适合普通读者的版本。
1、《王维传》
维,字摩诘,太原人。九岁知属辞,〔属(zhǔ)辞〕撰写诗文。工草隶,闲通“娴”,熟悉。音律。唐玄宗的弟弟岐王,喜欢与文士交往。重之。维将应举,岐王谓曰:“子诗清越者,可录数篇,琵琶新声,能度一曲,同诣九公主第。”维如其言。是日,诸伶拥维独奏,主问何名,曰:“《郁轮袍》。”〔《郁轮袍》〕琵琶曲名,相传是王维所作。因出诗卷。主曰:“皆我习讽,〔习讽〕熟悉的、经常诵读的(诗作)。谓是古作,乃子之佳制乎?”延于上座曰:“京兆得此生为解头,〔解头〕即解元,科举乡试第一名。荣哉!”力荐之。开元十九年状元及第,擢右拾遗,迁给事中。贼陷两京,驾出幸,维扈从〔扈从〕随从护驾。不及,为所禽,服药称喑病。〔喑病〕哑,口不能言。禄山爱其才,逼至洛阳供旧职,拘于普施寺。贼宴凝碧池,悉召梨园诸工合乐,〔合乐〕诸乐合奏。维痛悼赋诗曰:“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花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诗闻行在〔行在〕皇帝驻留的地方。所。贼平后,授伪官者皆定罪,独维得免。仕至尚书右丞。维诗入妙品上上,画思亦然。至山水平远,云势石色,皆天机所到,非学而能。自为诗云:“当代谬词客,前身应画师。”后人评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信哉。客有以《按乐图》示维者,曰:“此《霓裳》第三叠最初拍也。”对曲果然。笃志〔笃志〕诚心。奉佛,蔬食素衣,丧妻不再娶,孤居三十年。别墅在蓝田县南辋川,亭馆相望。尝自写其景物奇胜,日与文士丘为、裴迪、崔兴宗游览赋诗,琴樽自乐。后表〔表〕上表。请舍宅以为寺。临终,作书辞亲友,停笔而化。代宗访维文章,弟缙〔弟缙〕王维的弟弟王缙。集赋诗等十卷上之,今传于世。
【译文】
王维,字摩诘,太原人。九岁就能撰写诗文。尤其擅长草书隶书,娴熟音律。岐王非常看重他。王维将要参加科举考试,岐王对他说:“你的诗清秀拔俗,可抄录几篇,配上琵琶新乐,能谱写一支曲子,我们一起到九公主府第。”王维按照岐王的话去做。这一天,几个伶人簇拥王维独奏新谱的曲子,九公主问是什么曲名,王维回答说:“这是《郁轮袍》。”王维于是拿出诗卷。九公主说:“这些都是我经常诵读的(诗作)。我以为是古人之作,竟然是你的佳作啊!”于是请王维到上座说:“京城能得到这个读书人作解元,实在荣幸啊!”九公主因此全力推荐王维。开元十九年王维考取状元,提拔做右拾遗,不久升迁给事中。叛军攻陷长安洛阳,皇帝出逃,王维随从护驾,行程中掉队,被叛军擒获。他服药假装不能说话,但安禄山爱惜他的才华,他仍被逼迫至两京之一的东都洛阳任原来的职务,并被拘禁在普施寺。叛军在凝碧池设宴,全部召见梨园乐工合奏各种器乐。王维痛悼赋诗:“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花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诗在皇帝驻留的地方传诵。叛乱平定以后,凡是在叛军中任伪职的,朝廷都定了罪,只因皇上知道了王维在凝碧池吟诗所表露出的心迹,他才得以幸免。王维后来又官至尚书右丞。王维的诗被列入妙品上上等,他的画的构思也是这样。至于(王维)山水(画)中的平旷深远的意境、云彩的情势、山石的颜色,都是他卓越的天赋才能达到的,并不是(别人)能学来的。他自己曾作诗道:“当代谬词客,前身应画师。”后世人评价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确实如此啊。有一个客人把《按乐图》给王维看,王维说:“这是《霓裳》第三叠最初的节拍。”客人一对照原来的曲子,果真是这样。晚年,王维诚心信奉佛教,长期吃蔬菜,穿朴素衣服,死了妻子也不再娶,孤独地过了三十年。王维的别墅在蓝田县南面的辋川,亭馆相对。王维曾经描写那里的景物和奇特的风光,每天与丘为、裴迪、崔兴宗等文人学士游历览胜,写诗,弹琴饮酒,自得其乐。后来上表,请求把自己的住宅变为佛寺。临终前,写信辞别亲友,停下笔就坐化了。代宗寻求王维的文章,他的弟弟王缙将他的诗文编纂成集共十卷,献给皇上,他的诗文至今流传于世。
2.李白传
上海花千坊白,字太白,山东〔山东〕关于李白的籍贯,有很多说法,这是一说。人。母梦长庚星〔长庚星〕又称为太白金星。而诞,因以命之。〔因以命之〕因此就以此给李白起名字。命,命名。十岁通五经,自梦笔头生花,后天才赡逸,〔天才赡逸〕他的天赋充盈,超越一般人。赡,充满。逸,超出、超越。名闻天下。喜纵横,击剑为任侠,〔任侠〕以侠义自任。任,承担、承受。轻财好施。更客任城,〔任城〕现山东济宁。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徕山中,日沉饮,号“竹溪六逸”。天宝初,自蜀至长安,道未振,以所业〔所业〕所写的(诗文)。投贺知章,读至《蜀道难》,叹曰:“子谪仙人也。”乃解金龟换酒,终日相乐,遂荐于玄宗,召见金銮殿,论时事,因奏颂一篇,帝喜,赐食,亲为调羹,诏供奉翰林。尝大醉,上前草诏,使高力士脱靴,力士耻之,摘其《清平调》〔《清平调》〕唐玄宗与杨贵妃赏牡丹于沉香亭,曾召李白作《清平调》三首,谱入乐府。其二云:“一枝浓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其中引用汉代赵飞燕故事,高力士以为李白以“飞燕”比杨玉环,写其夺宠。中飞燕事,以激怒贵妃,帝每欲与官,妃辄沮〔沮〕阻止。之。白益傲放,与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饮酒八仙人”。恳求还山,赐黄金,诏放归。白浮游四方,欲登华山,乘醉跨驴经县治,宰不知,怒,引至庭下曰:“汝何人,敢无礼!”白供状不书姓名,曰:“曾令龙巾拭吐,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天子门前,尚容走马;华阴县里,不得骑驴?”宰惊愧,拜谢曰:“不知翰林至此。”白长笑而去。尝乘舟,与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宫锦袍坐,傍若无人。禄山反,明皇在蜀,永王璘〔永王璘〕唐玄宗第十六子。节度东南,白时卧庐山,辟为僚佐。〔僚佐〕属官,属吏。璘起兵反,白逃还彭泽。璘败,累系浔阳狱。初,白游并州,见郭子仪,奇之,曾救其死罪。至是,郭子仪请官以赎,诏长流夜郎。白晚节〔晚节〕晚年。好黄、老,度牛渚矶,乘酒捉月,遂沉水中。初,悦谢家青山,今墓在焉。有文集二十卷,行世。或云:白,凉武昭王暠〔暠〕音gāo。九世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