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花千坊《人生海海》是中国当代作家麦家创作的长篇小说,首次出版于2019年4月。
上海花千坊《人生海海》围绕着一个身上带着很多谜团的上校展开,以村落为演出舞台,讲述了众多村民与上校的人生纠葛,描绘了上校在时代中穿行缠斗的一生。该书通过多视点、零散化、非线性的叙事,把讲故事的权力交给小说中的多个角色,用个性化的生动语言,塑造了一个有凡人味的、和世俗生活紧密联系的新的传奇人物,还原了英雄作为一个人的常情和常理。
上校(蒋正南)
前国民党军队少校营长,他的一生经历坎坷,但也有过辉煌。作为乡下人,上校投身行伍后居然凭借聪明才智当上了军医;作为特工,他潜伏日占区,足智多谋;作为军医,他救人无数,其中还包括共产党一位大领导,他还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荣立一等功。但他因为难以抹掉的刺字伤疤,长期生活在郁闷的阴影之中。
爷爷
村里有威望的老者,也是家族的守护者,他不能忍受儿子的流言蜚语,一念之差选择了告发上校,最终引来了上校最痛苦的经历,也事与愿违地引发了村里人对他的怨恨,最终在懊悔与极度痛苦中上吊自杀。
父亲
上海花千坊上校的拥趸和好友,一直维护着上校,他重情重义,却也引来无数的流言蜚语,因为爷爷的告密,更是让他蒙上了陷上校于牢狱的恶名,此后他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小瞎子
他爹是真瞎子,娘则跟别人跑了。自小缺乏管教,当上红卫兵后,批斗折磨上校并发现了他身上的刺字,被怕泄密的上校割了舌头,断了手筋。后来上校被捕,他当众要求扒开上校的裤子看肚皮上的刺字,最终把上校逼疯。
上海花千坊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身上带着很多谜团的上校,他是全村最出奇古怪的人,他当过国民党军队的上校,是革命群众要斗争的对象,但村民一边斗争他,一边又巴结讨好他,家里出什么事都去找他拿主意;村民都说他是太监,可小孩子经常偷看他那个地方,好像还是满当当的,有模有样的;他向来不出工,不干农活,天天空在家里看报纸,嗑瓜子,可日子过得比谁家都舒坦,还像养孩子一样养着一对猫。上校所讲述的故事、别人所经历与他相关的故事、别人讲述的他的故事相互交缠,勾画出上校在时代中穿行缠斗的一生。
作为麦家的“故乡三部曲”之一,《人生海海》耗时八年,经过五年的打磨,才最终出版。与以往的作品不同,这次的故事脱离了此前素有的“谍战”题材,将背景设置在自己的故乡,则是麦家认为一个作家一辈子总要写一部跟故乡有关的书,这既是对自己童年的一种纪念,也是和故乡的一次和解。书名“人生海海”取自闽南方言,意为人生像大海一样变幻不定、起落浮沉,但总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麦家对这个词的解读是:“既然每个人都跑不掉逃不开,那不如去爱上生活。
《人生海海》的故事,其实源于麦家童年的一件小事。那年,麦家还只有11岁。一天下午,他与同学一起到生产队劳动,远远地看到一个正在挑粪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十分落魄。一个稍大点的同学告诉麦家:“别看那人现在生活窘迫,那个人其实上过战场。而且,他在打仗的时候……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受了伤。”这个人一直生活在麦家的脑海里面,多年以后,麦家终于把他写进小说里面。
上海花千坊麦家,1964年生于浙江富阳。1986年开始写作,著有长篇小说《解密》《暗算》《风声》等。2008年,《暗算》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作品被译为30多种语言。其中,《解密》《暗算》入选“企鹅经典”文库;2014年《解密》被英国《经济学人》评为“全球年度十佳小说”,2015年获美国CALA最佳图书奖,2017年被英国《每日电讯报》选入“全球史上最佳20部间谍小说”。
上海花千坊2020年9月,麦家凭借小说《人生海海》获得2020南方文学盛典“年度杰出作家”。
2020年10月,《人生海海》获得第四届施耐庵文学奖。
如果根据悲剧的成因来观照《人生海海》,会发现,它首先是一个命运悲剧,但并非古希腊式的、常以神谕的形式在最初有所兆示,英雄无论怎样抗争命运,也无法逃离注定的失败的悲剧,而是中国传统的、惯以小人物为主角的,“在天人合一的整体框架中展开,人面对天命不是抗争,而是发出无可奈何的哀叹”的宿命论悲剧。具体来说,可以解读为英雄归来之后,无法融入普通人社会的宿命悲剧;其次,上校的悲剧,也和狂热而颠倒秩序的社会历史背景,与他既大胆又怯懦的性格,有着相当的关系。以小说中反复强调的“命”来看,作者本人似乎更倾向于将它主要理解成一个“一切都是命”的命运悲剧,但实际上,《人生海海》中的英雄悲剧成因,可说是命运、性格、社会历史环境三者杂糅的,三者环环相扣,倘缺其一,都不至于使上校走向最后的神智失常。“战场上早迟要当英雄”的上校,从离开战场伊始,也就走向了悲剧,尽管他一度曾在双家村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任凭大家津津有味地为他的裤裆编造各色传说,默许自己背后有个“太监”的外号,即使小孩子调皮,当面叫他太监,多数时候他也不加理睬,上校才能以一个无害的、被阉割了的“英雄”形象在村庄里生存下来。但这种平衡终究是昙花一现的。当动荡的、秩序的颠倒成为可能的时代来临,最先倒下的总是上校们。
小说采用了多视点、零散化、非线性的叙事手法,这对作者与读者都是一种挑战。但上校这个人物,没有在纷繁的话语中变得暧昧不清,或者自相矛盾,而是作为一个独特人格站立了起来。不像之前困在单一上帝视角里的《风语》,《人生海海》中上校的故事,则纯以第一、第二人称交代出来。这样的写法,使英雄和读者之间不再隔着一个全知全能的讲述者,读者和最主要的讲述者“我”一样,都是听故事的人,“我”在听故事时的紧张、激动,尤其是偷听老保长藏了一辈子,为医治爷爷几乎致死的心病才讲、且只对爷爷一个人讲的上校往事时那种触碰禁忌的快慰,特别能引起读者的同感—听故事本身也变成一场小小的冒险。同时,麦家在紧要关头对叙事的有意打断,比如老保长说故事的中途,又去撒尿,又去拿烟,这种延宕,一来给读者以节奏感,避免阅读的倦怠,二则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有同工之妙,刺激了听故事的欲望。在小说的思想底蕴、文体实验价值被普遍强调的当下,麦家仍然追求小说的可读性,这是他能够贯通雅俗的重要基础,也是他的写作得以接续上传统民间叙事气脉的地方。《人生海海》的讲述者,如老保长、爷爷、父亲、林阿姨等,多是平凡人,相较《风声》中的教授、作家和全国政协委员的母亲,精英气要少得多了。在普通人和英雄的相处中,英雄不仅得以摆脱单一的光明色彩,露出有缺陷、因此也就更有人味的一面,还与俗世的物质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当读者去触摸上校这个人时,就知道他不仅是属于大时代的,也是属于小地方的,双家村的气候、作物、饮食、建筑等等,都是真切的,有温度的。麦家以往笔底的英雄,多少带着点儿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飘”,而上校却有一种坠手的扎实感,这显然和麦家在准备写作材料时回到童年、回到故乡的选择大有关系。
小说里上校出场的时间并不很明确,但至少已是1950年代末、抗美援朝志愿军全部撤回中国后,他的事迹,都以既是插叙、也是倒叙的讲述,极其灵活地散布在“我”的自叙中。由此,大体遵循线性时间的“我”的故事,就和时而线性、时而非线性的“上校”的故事,形成了一种错落有致的双线叙事,读者既免于单一时间线索的疲劳,又可激起他拼贴、还原“上校”时间线的兴趣,同时,这也符合我们对一个人的认知顺序:我们认识同事、朋友、长辈时,也是既在不可逆的线性时间中与之相处,又在他自身、或第三方的叙说中断续地得知他的从前,于是,读者会发现自己很容易代入“我”的角色,同样急不可耐地想知道上校每一桩奇闻异事,因为每一次听故事的机会都遽然而来,戛然而止,也就会特别投入,这种微小的意外之喜,构成了读者的阅读动力之一。并且,相较于上帝视角的回忆和追述,读者对人物的回忆会更宽容,允许一些模糊,一些美化,在这种带感情的讲述中,真相不再是唯一有价值的了,人们乐于享受花园的歧路,沉迷于故事本身,甚至主动为它增加传奇色彩。
《人生海海》有意规避涩词、深词,尽量以明白如话的语言,去写人物的所看、所感,同时也追求语言效果的个性化,比如“人是铁,饭是钢,肉是梦”,一句“肉是梦”,不仅解构了“人是铁,饭是钢”的庸常,又和它们浑然地糅在一起,而且符合人物的说话习惯和时代背景。这种精当的书写,在小说中不少。此外,麦家也适当地运用了方言,像“我看你早迟要吃生活”、“上校的聪明体现在四四面面”等句子,就是他对方言的选择性使用(多以词语和语序调整的形式融入行文,出现不算十分频密,几乎不会用到方言中常有、而普通话表达习惯所无的字词),为小说增加了陌生化的美感与物质细节的扎实感。但在语言上,有些地方也有过于繁复和过度煽情之嫌。如小说的第二十章,频繁以“报纸上说”来引出一些哲理、感悟或社评,但其内容并非总是和下文形成良好的互文,多少影响了整部小说的协调。
小说粘在心上了,悬念迭出的情节设计和层层剥笋的叙事技巧,我读到了麦家明确的语言追求,他从自己出发又超越了自己。小说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能把不存在的人物写得仿佛是我们的朋友,麦家的《人生海海》就是这么迷人。(作家莫言评)
上海花千坊小说《人生海海》远离麦家以往谙熟的题材与叙事类型,行至历史的隐秘腹地。他讲述了一个人是非难辨的一生,也写了一个时代波诡云谲的历程,也在记忆的幽僻处叩问存在的常道。精妙入神的技艺,繁简由心的叙事,留白处的凝思,重新扎根的爱与希望,昭示麦家的写作新高已立。(2020南方文学盛典颁奖词)